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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糾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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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妹子,那些是什麽人啊?俺剛才看你跑的急,以為是追債的。”周華關心道。

李序擰著濕發,笑道:“昨天救了他,來道謝罷了,話不說清楚,害我給誤會了。”

“俺瞧他衣著非富即貴??????”

“管他呢,吃飯要緊。”

兩人回到住所,李序開了門請他進來,周華走進這間小木屋,一絲魚腥味也沒有,倒有淡淡的桂花香。

“還是你們姑娘家會過日子,房子整理得清楚,俺要是像你這樣,就不會讓婆娘罵了。”

“說起來嫂子生了沒?”

提起妻子孩子,周華眼中放出光彩:“生了生了,這次是個寶貝閨女,像她娘,可俊呢。”

“恭喜啦。”李序倒了杯茶給他,自己去竈臺忙活了。

“這次托了你的福,俺家閨女才能平安,麻煩你給俺家閨女取個名吧。”

“取名啊,我想想。”李序邊用刀刮著魚鱗邊道:“叫秋穗吧,秋天飽滿的稻穗,豐收呢。”

“好好好,太好了,比她大哥周樹這個名字好聽多了,就叫她秋穗了。”周華拍掌道。

不多時,一桌海鮮已經做好。

“我們這兒靠海吃海,這海鮮剛上的岸,最是新鮮,周哥你嘗嘗。”

周華原是農家人,海鮮平常也吃不起,雖說現在有錢了,可也是稀罕物,這一桌海鮮吃得不亦樂乎。

兩人吃完這頓飯,周華便告辭了。

李序整理那些禮物,倒是有不少衣服釵環,胭脂水粉,皆是粉粉嫩嫩的少女顏色,但她平時只愛青色,也不愛這些脂粉作打扮,便將這些送了劉嬸的閨女,把小姑娘給樂的。

墨汁也有好幾瓶,李序打開聞了聞味道,雖是香的,卻不是墨香,上好的墨汁素有香味,可這墨汁的香味是加了別的香料進去,只能算是中等品質,李序不懷疑是周華買了這些蒙她,知道是他又被騙了,不過倒也無妨,能用著就好,她只是寫字時懷念起京城香墨,這才提到而已。

倒了些墨汁在硯臺,練了幾貼字,這才放下筆收拾起碗筷來。

那五只貓也回來了,李序早就煮了魚湯放在桌上放涼,貓兒們聞著味道跳到了桌上,圍著湯碗津津有味地吃起來。

至中午,李序正在午睡,聽到有人敲門,揉了揉眼,穿好衣服就去開門,開門一看來人,立刻把門關上。

來的可不就是王鳴鯨。他回去之後,左思右想,總覺著該請人家姑娘吃頓飯,這才出來請人去鎮上酒樓。可惜他並不知道這姑娘住在何處,於是一間間屋子敲過去,終於找著人了。

王鳴鯨敲著門道:“王某在許鎮訂了桌酒席,請姑娘賞臉。”

李序煩不勝煩,真想把他丟回海裏:“果真不必了。”

“姑娘若不答應,王某就在門口候著,直到姑娘答應為止。”王鳴鯨堵在門口,若是不答應,只怕日後還要糾纏,但若去了,按照這人的性格,定不會一頓飯作罷,少不得還要糾纏,李序搖搖頭,心道:罷了罷了,只當遭劫,多想無益,過幾日待他回去就安生了。

王鳴鯨一身青灰圓領長袍,一副常見的儒雅書生的模樣,面帶微笑,守在門外。

見姑娘開了門,難掩興奮神色。

“若我有得選,我寧願眼睜睜地看著你成為海上的一具浮屍。”李序嘆道。

“姑娘說笑呢。”

“哈哈。”李序幹笑兩聲,隨著他去了酒樓。

雖是鎮上最大的酒樓,但和京城裏的還是沒法比。

王鳴鯨雖不是特別滿意,但地方如此也不好挑剔,便挑了間最好的包廂,點了滿滿一桌最貴的菜,請了李序上座。

李序看著這一桌的海鮮,可能其他人覺得十分誘人,可對於吃了六百年海鮮來說的她,只是同家常便飯一般了,況且這一桌也不便宜,心疼銀子啊,她做一桌同樣的菜甚至都不用花錢。

昨日的那個小孩子也在,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盯著她,見他長得俊俏,少不得要調戲一下,就沖他拋了個媚眼。

劉鏡之別過臉去,不再看她。

“姑娘怎的不動筷子,是不合胃口嗎?”王鳴鯨問道。

李序這才動起筷子,正吃著,她見對面的小公子旁正有人替他剝蝦,替他夾菜,甚至都不用自己動手,飯菜便已到他嘴裏。

果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,寵得不成樣子。

李序原先在家中,不論男女,三歲起,每日天尚未亮便要在練武場中蹲馬步,小小年紀站不穩,時常摔了,不自己站起來就只能在地上坐著,訓練尚且嚴格,衣食住行更沒有讓別人代勞的道理,因此府中奴仆大都比主人清閑。

因他們是要上陣殺敵的,敵人可不會讓他們的日子過得太舒服。

李序最見不得那些嬌生慣養的孩子,若是女孩子尚且還能忍一忍,但男孩子還這般就忍不得了,雖說是別人的家事,不能多管,但還是忍不住要教訓兩句:“吃個飯還要人代勞,你的手是長著好看的麽?”

或是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,劉鏡之並不覺著有何不妥,只是看她嚴肅,好似自己真做了什麽錯事,推開為他布菜的婢女,“走開,我自己會。”說著便舉著筷子去夾那魚肉,那銀筷子滑溜溜的,他夾了半天才夾了一小塊魚肉,放進自己碗裏。

看了一眼李序,見她面色稍緩。

王鳴鯨吃驚地看著劉鏡之,又看了看李序,心想這姑娘厲害呀,竟然能鎮住小殿下。想這小殿下是皇後所出,和太子一母同胞,又是宮內最小的皇子,不論是皇上皇後、太子還是各宮嬪妃都寵上天去了,要太陽絕對是連月亮星星都一起打下來,可謂是集萬人寵愛於一身,連宮裏的公主們都羨慕他。

他是太傅,平日裏授課,劉鏡之來找太子時總是能見著,看他那樣是要變成廢物的,還是會教訓他幾句,他冷冷一句:“與你何幹。”

他哥哥也出來勸,“他還小,不妨事兒。”

王鳴鯨仿佛已經看到劉鏡之變成廢物的將來,見管不了,也就懶得管了。

今日見他這麽聽話,倒是讓他那一顆教書育人的心火熱起來了。

“姑娘真是福星啊,來來,吃菜吃菜。”

李序聽他這話,心道:不好,多管閑事了,麻煩來了。

“小公子!小公子!!”

李序聽那婢女慌慌張張的,一看,那小孩嘴角溢出鮮血。

除了李序,在場的人全慌了,喊著什麽菜裏有毒,抓刺客之類的。

李序看那小孩面色如常,哪裏是中毒的模樣,走到他身邊,蹲下,道:“張嘴。”

劉鏡之乖乖地張開嘴巴,李序捏著他的下巴,左右看了看,從牙齦裏拔出一根細小魚刺,雖說細小,但是紮得很深,這才流了不少血。

她笑:“你吃魚都不知道要吐魚刺的嗎?”

劉鏡之搖了搖頭,每次到他碗裏的魚肉都是挑了刺的,哪會讓他紮著嘴。

李序看他沒事,要坐回位置。

劉鏡之用力拉住她的衣角道:“坐我旁邊。”

她笑瞇瞇地拉開那手,心想我才不和你一塊呢,等會兒吃魚還得我幫你挑刺。

正要走,誰知劉鏡之忽然就抱住李序的腰要攔住她,李序腰上的銀色長片可是一柄及其鋒利的軟刃,纏在腰間,卻是看不出鋒利模樣,以為不過是裝飾物品。

劉鏡之的臉頰不小心碰到那刃,瞬間就被劃出一道細長的口子,鮮血如註。

事情來得太突然,待眾人反應過來,又是一陣驚慌。

王鳴鯨想今天這小殿下怕是有血光之災,看那傷口倒不是很嚴重,攔著拔刀瞪目對著李序的侍衛們。

李序回身道:“你這小屁孩突然抱我做什麽?看,傷著了吧,沒聽說過女人都是帶刺兒的玫瑰麽?”她拿出手帕去擦那傷口的血,看他被劃了一刀也不喊疼,仍是盯著她看,便玩笑道:“哎呦呦,這要是破了相娶不到媳婦可怎麽好?”

“你要負責。”劉鏡之道。

李序失笑:“你這小屁孩真有趣。”

“我不叫小屁孩。”

“那你叫什麽呀?”

“我的名字是??????”

“許洲,小公子的名字是許洲。”王鳴鯨趕忙替他說。

“許洲?”

劉鏡之看了王鳴鯨一眼,回答的有些不情不願,“嗯。”

李序曉得他們的考量,許是這小公子身份不一般,擔心告訴了她真名惹了額外的麻煩,又用“許洲”做名字,而不是隨口編個,顯然是考慮到這地名她定然知曉,故而借此告訴她隱瞞真名是情非得已。

血止住了,又抹了藥,李序這才打算回家,王鳴鯨將李序送到家門口,又是千恩萬謝這才離開。

此時已是入夜,五只貓去陳叔家蹭了飯回來,正趴在門口睡覺。

李序抱起小黑貓,順著毛,它發出愜意的咕嚕聲舔了舔她的手。

她望著海,海面波光粼粼,月兒正圓。

李序猜的沒錯,王鳴鯨第二日一大早的果然又跑來纏著她,這次連劉鏡之也來了,指著自己臉上那道已經結痂的傷口對她道:“負責。”

這兩人帶著一大群侍衛堵在她家門口,隔壁陳嬸看著陣仗,以為是李序惹到了什麽人,趕緊叫了陳叔出來。

陳叔大著嗓門問:“阿序,這幾位是誰啊?要不要請他們過來喝杯茶?”

“不用了陳叔,是熟人。”

“那就好,有什麽事喊叔啊。”

“哎。”

李序見陳叔陳嬸回去了,看著笑瞇瞇的王鳴鯨和盯著她的劉鏡之,只得把門打開:“進來喝杯茶吧。”

侍衛們在門外守著,王鳴鯨和劉鏡之進了小木屋。

王鳴鯨笑道:“多謝阿序姑娘。”

“叫我李序就好。”

“李序姑娘。”

“??????隨你吧。”

劉鏡之過來拉她:“李序,我餓了。”

“你餓了關我什麽事兒?”

他指著臉道:“負責。”

看來已經被這一大一小纏上了,李序無法,只盼著他們趕緊回去。

洗了米,用水泡了些小魚幹和幹貝,往竈下添了材,水燒開後先放了生姜煮一小會兒,再把其它材料全丟下去,蓋上鍋蓋燜煮。

全過程,王鳴鯨和劉鏡之皆在一旁好奇圍觀。

李序也不去理他們,坐在竈臺前的小凳子上扇火,不一會兒,鍋裏漸漸飄出幹貨特有的腥香,把那五只小饞貓給勾了過來,乖乖地蹲在李序身邊,對著鍋喵喵叫喚。

鍋上冒著熱氣,香味越來越濃,李序揭開鍋蓋,那濃稠白粥咕嚕咕嚕地冒著泡,她抓了一把蔥花灑進粥裏,雪白的粥配著青色的蔥花,令人食欲大開。

王鳴鯨和劉鏡之早早的就坐到桌旁,期待地看著李序盛了粥放到他們面前,還有一份放到窗邊放涼,那五只貓圍著滾燙的粥焦急地繞圈圈,太燙了下不去口。

三個人圍在一桌,李序先吃了起來,她等會兒要下海采珠,沒他們那麽閑,王鳴鯨也不客氣了,舀了一勺粥吹了幾下,吃進嘴裏,“李序姑娘,你這個粥真是太美味了。”

“還行吧。”吃了六百多年的粥對她真的只是還行。

“還要。”劉鏡之把空碗遞給她。

李序又給他盛了一碗,想來是山珍海味吃膩了,換個清淡點的味道覺得新鮮吧。

這些不知道苦日子的富家子弟。

“吃完記得洗碗啊。”李序背起籮筐道。

王鳴鯨盯著空碗,看向李序問道:“如何洗?”

“琢磨看看唄。”李序撂下這句話,帶著貓走了。

這一走就到了傍晚才回來,門關著,看來人都回去了,推開門,一地的水,還有她用了六百年的碗兒們,碎成了花兒??????

自摔了李序的碗兒們後,王鳴鯨隔天叫人買了新的送了過來,於是兩人開始了在李序家蹭吃蹭喝的日子。

某個傍晚,晚霞鋪滿整個天空,稍稍帶著粉,宛如三月桃花色。

三人坐在門欄上乘涼,劉鏡之抱著一大罐陳叔給的魷魚絲一條接著一條吃著,五只貓全扒拉在李序身上,小小舌頭舔著嘴眼巴巴地看著劉鏡之,就是不敢上去搶。

李序盯著海面發呆,偶爾劉鏡之把魷魚絲放到她嘴邊時張嘴咬住,如兔子吃草一般將那根長長的魷魚絲一點點地嚼進嘴裏。

王鳴鯨在微弱的霞光下,拿著個本子寫著東西。

“說起來,你們到底是來角海縣做什麽的?”李序吞下嘴裏的魷魚絲道:“若是來游玩,也該回去了吧?”

劉鏡之又拿了一條放她嘴邊。

“王某來此地是為了緬懷一位先人。”

“哦?我們這小地方還出過什麽名人?”

“非也,這位先人乃是王某一位朋友的祖先,只因在此地仙逝,這才來此。”

“該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吧?”

王鳴鯨停下手中的筆道:“六百年前的世家公子李青閣可曾聽說?”

李序停下咀嚼,魷魚絲晃了晃,看了王鳴鯨一眼,繼續看著大海,又嚼著她的魷魚絲,“李青閣我很熟啊。”

可不就是我麽,李序心道。

李序笑道:“祖上原是京城人士,老祖宗把李青閣的故事一代代地傳下來了,我是看著她故事長大的。”

“妙,太妙了,李序姑娘可否同我說說關於她的故事?”

雲霞漸漸暗下來,夕陽盡數落入海中,天邊泛起墨藍,星星雜亂地綴著,像是一個個窟窿。

六百年前的那天,也是這樣的夜晚。

李序拿起吃了一半的魷魚絲,用力地將它遠遠地拋向前方,貓兒們追著味兒沖了過去。

她淺笑道:“可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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